恐龍

一女孩總愛離開座位
拿著畫紙踮着腳跑跳到我前面抓着我的手
輕輕跟我一些可能對她來說很重要的話
比如說
“老師......我這樣畫對不對。”
“老師......你看那個人沒有畫完在那邊講話。”
“老師......你看我把恐龍塗藍色美不美。”

是的今天畫恐龍

但一開始
我提早到畫室（其實就只是個房間）打掃之后
坐下來在紙上潦草亂畫幾分鐘后決定的
其實是畫老虎

至於為什麼畫老虎呢
老實說其實畫老鼠我也覺得沒問題的
但既然決定了就畫老虎吧
然後我有一個壞習慣
就是學生到齊了之後我會問：
“大家今天想畫什麼啊？”

（我常常想像一個最好的狀況
就是當學生到了畫室坐好把畫具拿了出來
便默默的畫自己今天想畫的東西
今天的心情今天發生的事情快樂的悲傷的什麼都好）
事實上我也曾經天真地說過了類似
“今天你們想畫什麼都可以喔”的話
然後某學生說：
“醬我們就不用來學嘹咯你都沒有教我們畫”
（然後我無言以對）

一如往常眼前就是一陣騷動
“你們再決定不到今天就畫老虎了”
“老師！老虎畫過嘹！”
“誰說畫過不可以再畫的舉手。”（耍無賴）
（os:人還不是畫了幾千次你每次嘛都畫不出來）
對啊畫過了為什麼要再畫呢？

今稍早前我想了一下
繪畫班對孩子最重要的除了快樂還有什麼更重要的意義
我假設
應該不是可以常常繪畫比賽得獎喔（父母們竊竊私語：什麼！？）
倒是希望繪畫班結束前
也就是以後，未來，10年后，30年後
他們能夠繼續自發性的持續畫下去
無關獎項 無關美醜

每次開放建議畫畫主題總是後悔
在建議不然畫妖怪得不到認同之后
“好那你們今天畫恐龍”
完全無跡可尋地我就丟下這句終止一切
並在學生反應過來前迅速丟出連串開場白

“你們知道恐龍是什麼嘛？
（指着最小的4歲男生）你知道恐龍嗎？
知道吼大家都知道對不對？”


“好，現在我要問一個問題......
你們誰有看過恐龍？”
“我！我！我！”（驚）
“ok shhhhhhhh！我說的是真的恐龍。誰看過舉手！”
（舉）（舉）（舉）（驚）
“你看過？（指）”
A: "我在書本里面..."(打斷）“我說真的恐龍書本裡面的不算”
B: "電視機也..."(打斷）“電視不算”
“可是戲裡面恐龍很真...”（打斷）“不算我說的是在你前面走來走去真的那種恐龍！”

5歲的C: “我看過。”（眼神堅定得我懷疑他真的看過）

“你看過恐龍？！哪裡？你跟我講？”（流氓狀）

“在我家。”

(深呼吸）

“好！有人看過有人沒看過還是可以畫！”
（背景聲音是：老師恐龍不是已經絕種嘹咩為什麼他還講他...)
“你們知道恐龍有些大有些小對不對（越說越大聲蓋過）
有些很高像那邊得屋子那麼高看到沒有看到沒有（指窗外）
還有什麼還有什麼對！牙齒！有些牙齒很尖有些沒有牙齒的是不是？
有的在地上爬有一些會有翅膀可以飛的（大力揮動雙臂）有沒有看過？”

（未完）